看点：2020春季学期，面对疫情期间学生无法按原计划开学的局面，教育部发起了“停课不停学”的倡导，“在线教育”临危上阵，解决中小学生“有学上”的迫切需求，也接受了一次“大考”！

这场“大考”中，学生、教师、学校、教育行政部门、教育企业处于什么状态？存在什么问题、积累了什么经验、有哪些创新、疫后应如何发展？

华中师范大学信息化与基础教育均衡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执行主任王继新教授和他的团队进行了专项课题研究：《战疫背景下基础教育领域在线教育应用的现状与发展研究》。

综合多维度的数据分析结果，研究从六个方面对战疫期间中小学在线教育进行了“数据画像”，对疫情期间大规模在线教育实践进行诊断、评估和总结，为疫情结束后基础教育的改革创新提出发展思路和政策建议。

在8月23日举行的第二届中国西部教育发展论坛上，王继新教授分享了此次课题研究报告。

（以下内容根据论坛速记等资料整理）

（一）教师与课程教学状况

1. 教师基本能因地制宜开展弹性教学，网络直播课堂因其临场感强而最受教师青睐。

调查发现，网络直播课堂是教师普遍采用的教学模式，占比为56.96%；31.40%的教师组织学生自主学习；还有14.98%的教师组织学生通过电视空中课堂学习，为缺少信息设备或网络条件较差的教师和学生的在线教学提供了便利。

线上教学活动形式的调查中，其中开展过布置作业与点评（81.05%）、发布学习资源（73.66%）、集体答疑（53.45%）和课堂直播（52.51%）等学习活动的教师超过半数。

（在线教学模式）

（在线教学活动）

2. 在线作业成为教师分析学情最普遍的方式，但精准化不足

此次调查显示，73.01%的教师以学生作业提交的情况作为评价学习效果的主要依据，精准化不足。

在线教学中，课堂提问交互、在线测试、在线讨论等其他学情数据较少用到。甚至有6.12%的教师认为无法评价。不过，教学平台智能化的学情分析功能深受老师的好评。

（中小学生在线学习效果的评价方式）

3. 教师在线教学培训为在线教育提供了良好支持，但仍未全覆盖。

有77.89%的老师都接受了教育行政部门在线教学培训，但16.08%的学校未组织在线教学培训，这给教师信息技术操作能力和在线教学设计能力提出了挑战。

4. 教学模式以“教师主控”的“讲授型”为主，互动以师生间言语单向互动为主

在讲授量上，师生较难实时交流，教师难以判断学生的学习效果，无法根据学情调整讲授节奏，所以在整节直播课中表现出讲授时间过长，教师主导，学生积极性难以调动等问题；

在知识难度的控制上：授课教师能把握讲授知识的难度，有序按照“由易到难”的知识框架构建讲授框架，但对学生的高阶思维培养关注不够；

在讲授方式上：教师多以直述式讲述为主，留给学生思考的时间也较少。

大家想一下，在特殊环境、特殊条件下，如果老师做创新教学，做完备、高效率的教学，实际上是很困难的。

5. 教师在线教学认同度整体较高，乡村教师认同度高于非农村地区教师

（中小学教师在线教学认同度统计分析）

此次研究我们以“满意度”、“持续开展在线教学的意愿”两个变量来衡量教师对在线教学的认同度。

从整体情况来看，教师持续开展在线教学的意愿较为强烈且满意度较高。在进行城乡比较中，乡村教师对在线教学的满意度，及持续展开线上教学的意愿，均显著高于非农村地区的教师。在学段比较上来看，不同学段的教师在使用意愿和满意度方面存在显著性差异；小学阶段教师的认同度最高；其次为高中阶段，而初中阶段教师的认同度最低。

（二）学生与学习状况

1. 学生的学习终端以智能手机为主，使用手机流量上网课的学生占比最大。

调研中，我们发现，学生在线学习上使用的学习设备以智能手机为主（占比83.6%），手机的流量占比达到42.5%，宽带网络占到41%，还有一部分用电视网络，因为现在数字电视，用客厅的智能化来解决的。

实际上我们特别关注没法上网课，没有办法在线学习的，据不完全统计有2.12%的学生没有办法上网课。

总体来说，大部分学生具有基本的网络环境和数字化设备支持，这为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的顺利实施提供了条件。

2. 在线学习课程能够实现育人和育才相结合

大部分学校根据春季课表开设了文化基础课程，这保证了疫情期间春季学期课程学习的正常开展。在线学习课程基本上实现育人和育才相结合，除了知识学习，还开展了爱国主义教育（占比16.93%）、感恩教育（占比12.26%）、生命安全教育（占比18.53%）、心理健康教育（占比22.96%）、劳动教育（占比12.50%）等主题教育，也指导学生开展居家劳动、体育锻炼等活动，还有一部分人融入当中。

（学生在线学习课程）

3. 在线直播是开展线上学习的主要形式，且因其互动与临场感优势受学生喜欢

在线直播是开展线上学习的主要形式，因其互动与临场感优势受学生喜爱，这一结果与教师卷调查结果一致。疫情期间直播课堂，加上线上辅导、自主学习的形式，大概占比48%。录播课程线上辅导占14%，还有直播和录播混合占24%，线上辅导自主学习占10%。

（在线学习途径）

4. 学习新知、完成作业与点评是在线学习最普遍的活动，线上学习活动设计创新不足。

调研发现，学生参与的最普遍的学习活动有：在线完成作业（81.85%）、老师点评作业（71.11%）、教师讲授知识（66.80%）。这保证了学生文化基础课程的学习。

近一半的学生参与了“基于网络资源进行自主学习”。这对自主学习能力提出了挑战。

约三分之一学生积极参考老师组织的线上活动和参与线上讨论答疑。丰富了在线学习体验，有助于提高学生在线学习的积极性。

5.学生对在线学习较为认同，且不同群体之间存在差异

我们收集了6000多个教学案例，现在正在用工具进行相关分析，分析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学生对在线学习较为认同，且不同的群体存在差异。一个是使用意愿，一个是满意度，使用意愿乡村学生对于在线学习的意愿最强烈，而满意度城市孩子高于农村孩子。这说明什么呢？城市的在线教学的组织管理和效果好于农村，而农村通过这种形式的学习感觉新颖，也开了眼界。可能以前的感受，没有这么开的视野，所以意愿更强，但城市的质量更好。

（三）学校组织管理分析

1. 近八成学校组织了在线教师培训，但城乡学校差异显著。

关于学校组织管理，我们对于他们的政策也进行了相关的绩效分析。近八成学校组织了在线教师培训，但城乡差异显著，也有相关的数据。学校为学生、家长提供的学习支持服务较为充分，提供学习平台指南、统一注册学习平台账户、提前一周公布在线课程等等，这还是学校组织管理比较到位。

但是，20.3%的乡村教师表示学校或教育主管部门并未组织相关培训，在线教学开展全凭教师自己探索，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在线教学的效果。

2. 学校为学生、家长提供的学习支持服务较为充分

学校提供的支持服务中，占前三位的分别是为学生提供配套学习资源(91.15%)、提供学习平台使用指南 (83.0%)、提前一周提供课表公布在线课程安排表(82.8%)。

有80%的学校为学习困难的家庭提供了个性化帮助，有66.5%的学校为信息素质较低的家长提供了一对一的服务。这在前期都做不到，后期由于政府组织做得还是很好的。

3. 组建学习、教学、家校共育共同体，保障了学校各类教育活动的开展

案例分析发现，许多学校会根据学习任务，建立线上学习小组，在生生的互动中促进有效学习，以及情感交流。

同时，超过半数的学校都建立了教学共同体，主要以年级和学科为单位组建，共同承担线上课程教学任务。极大的减轻了教师的工作量。

（四）网络平台与资源应用分析

1. 国家、省级平台资源和教师自制资源起支撑性作用

调查显示：教师自制资源(64.0%)、国家中小学网络云平台(59.4%)、省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49.4%)是本次疫情期间资源支持的主体。

中国教育电视台(36.8%)、广电网络有线电视(33.8%)、区域统一组织师资特别录制的资源(34.7%)、校本资源(38.8%)也在本次“停课不停学”线上学习发挥了重要作用。

众多互联网教育产品也对本次疫情中的在线教学起到了辅助作用；

通讯交流工具以QQ、微信等日常使用的大众通讯工具为主，使用率达到50.85%。工具使用呈现多元化、多样化趋势。

（湖北省停课不停学在线教学资源来源）

2. 课程资源平台丰富多样，但个性化、适切性资源不足

仅13.44%的教师表示国家、省、市、区提供的教学资源平台，以及企业提供的资源能完全满足线上教学需求；

大量资源工具配合使用，给师生造成一定负担。武汉某一线教师表示：“尝试使用过的平台工具不少，但最终觉得好用、适用的少之又少。主要因为很多软件并非是为了教学而设计的，只有一部分功能适用；所以需要多种软件配合，增加了我们老师的负担。

不能满足教师线上教学需求的原因调查：主要表现在，资源类型比较单一、提供的资源数量较少以及资源缺乏个性化三方面。

3. 学生对在线教学平台和工具整体满意度较高，但对实时交互、分组协作等功能评价较低

学生对视频回看功能和作业反馈功能的评价最高，对作业上传功能、系统实时维护功能、界面的合理性方面积极评价比例都超过了60%。但是，学生对实时交互功能、分组协作功能和平台集成性的满意度较低。

（中小学生对在线教学平台和工具使用情况的整体满意度 ）

4.学情分析成为教师对在线教学平台和工具中最满意的功能

教师对在线教学平台上的学情分析功能满意度最高。主要原因是：在线教学平台能记录学生登录次数、浏览内容、在线时长、测试结果、任务完成度等学情数据，为因学定教和精准教学提供了实证指导和工具支持。

超七成教师对平台工具的资源管理功能、作业收集和批改功能、多终端适用性和稳定性给出了积极评价；约四成教师不认可平台的师生交互功能；约五成教师不满意其对维持课堂秩序所发挥的作用。

（教师对在线教学平台和工具使用情况的整体满意度 ）

5.无法支持有效互动成为在线教学平台和工具的痛点

对好未来直播云、钉钉、CCtalk等21个平台和工具的五个维度的功能特性的教师评价结果显示，大部分课堂上的在线交互缺乏深度和效率，甚至会干扰到正常教学秩序。比如：

跟风现象：在讨论区等公屏上回答老师问题易引起其他学生的跟风回答行为，学生复制粘贴他人答案从而逃避独立思考。

特效刷屏：在多个课堂中我们注意到学生滥用平台自带的“点赞”、“送花”和“表情”功能。这些功能客观上成为了导致学生分心和走神的干扰物。

无关讨论：访谈中很多学生表示宅家太无聊了，想找同学聊天。因此也不难理解在线课堂中出现的大量与学习无关的闲聊。

（五）家长对在线教学的接受与支持状况

1. 超七成家长对“在线学习”持支持的态度，且整体满意度高

74.1%的家长认为“疫情期间组织孩子居家在线学习的决策是明智的”。但仅有31.5%的家长愿意支持孩子在疫后仍然使用在线教育平台学习。

“视力伤害”、“注意力问题”、“同伴互动”是家长对在线学习最担忧的问题。

2. 超九成学生在线居家学习需家长协助，其自主学习能力亟需提升

在线居家学习过程中，超过60%的家长需要陪伴孩子学习2小时以上。仅有5.9%的家长表示孩子在线学习“几乎不需要任何辅助”，即有超过90%的家长需要对孩子在线学习提供协助。

访谈中，也有家长反映“会把一些科目的题目帮孩子抄下来，方便做题”、“有时间的情况下会监督孩子，因为在电脑上教学，孩子有时候喜欢开小差。”、“不会的题家长会给适当讲一下”、“主要是提醒上课、监督他学习、提醒写作业、辅导作业”、“帮助孩子把本班老师布置的作业打印出来，便于孩子做题”、“平时上课会跟孩子一起学习”等等，家长普遍对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存在担忧。

3. 近七成家长对学情反馈的个性化与及时性表示担忧

由于疫情期间的大规模在线学习，课堂主讲老师与课后辅导教师并不一定相同。辅导教师如何掌控学情显得异常重要，也是广大家长重视的问题。湖北省咸宁市崇阳县第五小学沈老师，利用“集中辅导+个性化辅导”相结合的方法，通过学生作业错题分析，为共性问题录制微视频集中辅导，对于个别化的问题进行微信视频一对一辅导。

有78.7%的家长认为“教师反馈是否及时”对在线学习效果有影响；有68.3%的家长认为在线学习过程中老师缺乏对学习效果的及时把握，并对此表示担忧。

家长访谈中，也不少家长表示“希望老师课下能够针对学生的问题再进行讲解，而不只是简单上完课就结束了”、“希望每周都能和老师沟通下孩子的学习情况，看他能不能跟上老师的进度”、“老师批改作业可以看出孩子学得怎么样”、“老师没有千里眼，讲得很投入，但是不知道有的孩子注意力不集中了”。可以看出，家长非常渴望能得到及时的、针对自己孩子的学情反馈。

4. 家长普遍认识到了在线学习的自主性优势，但对缺乏有效监督表示担忧

“上网课是好，但是不监督又不行，调皮的孩子打开网课后，就转到游戏页面，打游戏去了，根本没听”。这次调研中，有64.7%的家长认为疫情期间居家在线学习过程中缺乏有效监督。

不过，家长已充分认识到在线学习的自主性优势。68.4%家长认为在线学习能让孩子“随时随地上课”；48.3%家长认为在线学习能根据自身需要“自由选择老师和课程”；81.4%的家长认为在线学习中“学不会的地方，可以反复看”；40.7%的家长认为在线学习能“自主决定学习进度”；57.5%的家长认为“自主学习资源丰富、全面”。

5. 家长重视在线交互，但生生互动明显少于师生互动

在线居家学习过程中，64.2%的受访家长同意 “学生有机会与教师进行各种互动”；但仅有43.3%的受访家长同意“学生有机会与同学进行互动” ，超过半数的受访家长认为生生互动明显少于师生互动。有70.3%的家长担忧居家在线学习过程中“孩子缺乏与同学的沟通与交流”。

居家在线学习期间，不少学校考虑到了学生的社交性互动，有组织类似“云班会”之类的活动，但学习过程中的生生互动仍较少。当然，在研究案例的收集过程中，也发现了在此方面做得较好的学校，例如，湖北省武汉市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小学，某语文老师将复习和预习的任务转化成小组学习活动，让各小组同学每天在自己的小组群里完成任务并点评其他同学的完成情况，小组成员轮流当管理员，引导活动的进行。

6. 城乡家长满意度和持续使用意愿均存在显著性差异

对城市学生家长、县城学生家长、城镇学生家长、乡村学生家长的满意度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各类学生家长的整体满意度均值都高于3.5，属于较高水平（满分为5）；其中城市学生家长满意度最高，乡村学生家长满意度最低，且城乡间存在显著性差异。

访谈中，我们也发现，由于乡村学生居家在线学习的资源，大多由城市教师讲授，乡村家长普遍认为城市教师水平高于乡村教师，因而愿意持续使用。同时，在线学习为乡村学生拓宽了获取学习资源的渠道，使之可以低成本获取更多的优质资源。

7. 留守/流动学生家长满意度和持续使用意愿显著低于一般学生家长

留守/流动学生家长在满意度和持续使用意愿上均显著低于一般学生家长。由此可见，留守学生、流动学生仍是居家“在线学习”中需要高度关注的群体。

应对其从学习终端和网络提供、学习资源提供、学习过程指导、心理疏导等方面给予更全面、更个性化的帮助，保障其居家“有学上”和“上好学”。

（六）教育行政部门支持状况

1. 90%教育行政部门提供了在线教学实施方案及学习支持服务，但教研工作指引和教师激励政策不明确。

对15省66个市（区）教育行政部门制定的在线教学实施方案文本分析发现：超过90%明确了中小学在线教学的工作目标，组织原则、教学模式、实施途径、保障措施等；但较少有提供教研工作的指引，且大多数对教师的激励政策制定不明确。

问卷调查结果也显示，“仅27.6%整合辖区骨干教师力量，组建教研团队”

2. 75%的教育行政部门为教师提供了线上教学指导与培训

75%的教育行政部门组织了区域内的在线教师培训。培训的内容主要有优秀资源的分享（72.6%）、优秀平台的推荐（76.9%）、平台操作方法（49.9%）、在线教学设计（46.9%）。

3. 对家庭困难学生、留守儿童疫情期间的在线学习仍需提高重视